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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大秦赋》之人物系列：李斯这厮

听众朋友们大家好，《大秦赋》人物系列，今天说李斯。

整个《大秦帝国》系列四部曲，每一部都有一个智囊式的人物，来辅佐当代秦王富国强兵。第一部《裂变》里是商鞅，第二部《纵横》里是张仪，第三部《崛起》里是范睢，到了《大秦赋》里，轮到李斯来扮演这个角色。

李斯是河南上蔡人，战国时属楚国。李斯从小有很强烈的功名心，《史记·李斯列传》一开篇就讲了个小故事用来加以佐证：李斯年轻时在郡中做小吏，他看到厕所中的老鼠吃的是肮脏的粪便，见到人就惊慌逃窜，而粮仓中的老鼠每天饱食粮食，看见人也不害怕。李斯由此得出结论，人的前程富贵，在于他所处的位置。

这是个很有深意的故事，不仅反映了李斯的旨趣，也决定了李斯的悲剧命运。

李斯之后跟随荀子学习帝王之术，跟韩非成为同学。说到这里，可能有人会觉得奇怪了，荀子不是儒家吗？怎么教出两个法家的弟子？这是个很大的命题，我简单说一下我个人的理解，供大家参考。

荀子号称先秦时期最后一位儒家大师。荀子主张“性恶论”，认为人性本恶，这与另一位儒家大师孟子主张的“人性本善”针锋相对。既然人性本恶，那单靠柔性的礼义道德的教化，就不能完成对人的言行的规范，就要辅以刚性的法令制度。所谓“隆礼至法”，缺一不可。所以说，荀子的思想中，本身就含有法家的观点。实际上，荀子的“人性本恶”论，就是从法家那里借鉴而来。春秋战国时代，百家争鸣，各种思想在激烈地碰撞的同时，也在相互借鉴融合。而李斯与韩非虽然跟随荀子学习，但对老师的学问并不是全盘接收，而是有目的、有选择地学。加上他们都不是“束发受教”，有点带艺投师的意思，把老师的某些思想与自己的理解相结合，最终皈依法家，这一点都不奇怪。

这里，需要澄清一个概念，什么是法家。百度百科给的定义是：法家是中国历史上提倡以法制为核心思想的重要学派。不得不说，这个解释太片面了，法家的思想与我们今天提倡的法治社会决不可等量齐观。法家的核心思想可以概括为三个字：法，术，势。

法，就是法令，律法。商鞅认为，“法令者，民之命也，为治之本也。”商鞅把法令的重要性提到一个很高的程度上。但是，商鞅执法有一个倾向：轻罪从重、疑罪从有。这跟我们现在提倡的“疑罪从无”刚好相反。《商君书》说：行刑，重其轻者，轻者不生，则重者无从至矣。意思是：执行惩罚，要对轻罪以重罚，这样即使轻罪也不会产生，重罪自然也不会有了。其本意是用以严刑峻法恐吓民众。

我看到有人写文章说，商鞅执法，讲求法律面前人人平等。这个说法有一定根据。商鞅推行新法之初，太子对此予以批评，称新法严峻。按照商鞅制定的法令，敢说新法的坏话就是犯法。但太子作为王位继承人，不便予以处罚，于是就惩罚了太子的两个师傅，一个被割了鼻子，一个脸上被刺了字。从这个事例中，我们可以看出两层意思：一是商鞅确实敢于执法，不惜得罪太子，处罚太子的老师；第二，商鞅的执法也是有禁区的，并不能真正做到人人平等。所以我说，法家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有前提的，应该加个限制：除帝王之外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。或者干脆说：帝王面前，人人平等，因为大家都是奴才。再高级的奴才，也是奴才，其生死荣辱，都在帝王一念之间。

再说第二个字：术。术是权术，帝王之术，李斯学习的主要就是这部分内容。帝王之术包罗万象，包括刑名之术，察奸之术，笼络之术，但核心只有一条：就是教给帝王怎么牢牢掌控权力。这是法家思想中最阴暗的一部分。所以，帝王厌恶官员结党，但是，却默许甚至纵容官员之间的党争。官员如果结成一党，就会威胁到帝王的权力；但是，如果官员分成不同的帮派，相互攻讦竞争，帝王就会成为仲裁者，通过打强扶弱，从而形成权力的制衡。从这个角度说，法家，与其说是政治学家，不如说是心理学家，因为他们对人性的弱点了如指掌；或者说是数学家，因为他们精于利害的计算。

第三个字，势。韩非认为的势，是帝王的权威、权势。帝王只有高高在上，位尊权重，才能号令严明，令行禁止。

法家思想，是专制时代的产物。当然，不能因此就说法家很邪恶，其结出什么样的果实，完全取决于使用它的人的品性，用之正则正，用之邪则邪。《倚天屠龙记》中，同是九阴白骨爪，周芷若使出来“形似鬼魅”，杨过的后人黄衫女使出来则是“态拟神仙”。

讲完了法家，再讲回到李斯。搞清楚了法家是怎么回事，对于了解李斯的生平以及人生节点李斯的行为动机，也会有更深刻的理解。

李斯这个人，其历史功绩很了不起，辅佐秦始皇完成一统；弃分封而设郡县，巩固中央集权；书同文，车同轨，促进了全国经济文化交流融合……这些，电视剧中多有描述，兹不赘述。

但是李斯也有三大恶行，剧中则多有掩饰。

第一，陷害韩非。早年秦始皇看到韩非的著作，对韩非大为激赏，于是令秦军攻打韩国，逼得韩王交出了韩非。韩非到了秦国，李斯因为知道他的才学在自己之上，就在秦始皇面前诋毁韩非说：韩非是韩国人，而且是韩王的公子，他的所谋所划，一定是为韩不为秦，这样的人留着终究是个祸患。秦始皇听信谗言把韩非下狱后，李斯更是贴心地送上毒药，完成了一条龙服务。不管李斯害韩非是为己谋还是为国谋，都不是杀人的理由。

第二，劝秦始皇焚书。战国时代虽然列国纷争，但因为没有强力的中央集权，客观上造就了百家争鸣的学术繁荣。秦完成一统后，李斯认为百家学说不利于统治，因此除去医药卜筮种树之书外，“收去诗书百家之语以愚百姓”。这当然是对中华文化的巨大摧残。

第三，参与“沙丘之谋”。秦始皇死在东巡路上，虽然死前没立太子，但从他的遗诏召长子扶苏“与丧会咸阳而葬”来看，基本上是属意扶苏继位的。可是，李斯在赵高“长有封侯，世世称孤”的利诱蛊惑下，参与了伪造遗诏、扶立少子胡亥为二世的阴谋，最终导致了秦朝的迅速灭亡。

李斯的功过，在他还是郡小吏的时候就已经注定：他的感悟，他的求学，他的出仕，他的谋划，其出发点都是为了谋求个人富贵。这样的人生观也没有大的问题。但是，当他为了保住个人富贵而不惜更改遗诏的时候，就彻底走入了歧途。

公元前208年7月，李斯被赵高陷害，腰斩于市，夷灭三族。

时钟往前拨几分钟，李斯握着儿子的手，痛哭流涕地说：我想和你一起牵着黄狗，出老家东门追逐野兔，还能办得到吗？

时钟再往前拨几十小时，李斯的长子李由，身为三川郡的太守，为了抵抗项梁带领的义军攻城，战斗到了最后一刻，壮烈殉国。这个消息传到咸阳后，赵高诬为反辞，隐而不报，葬送了李斯最后一丝生机。

次年，秦亡！

子为国捐躯死在战场，父遭人陷害死在刑场，父子一起用鲜血为大秦帝国献祭，又一起敲响了大秦帝国的丧钟！

好了，本期节目就到这里，精彩影视请锁定山东有线，下期再见。（作者：狄凯）